冰冷的岩石硌着后背，野猪群在坡下焦躁的嚎叫和拱撞声不绝于耳。佟山海靠在巨石后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，但胸膛里那股冰冷的怒火，却越烧越旺，几乎要将他的血液都点燃。
借刀杀人！好一个借刀杀人！
为了那点可怜的嫉妒和贪念，他们竟然真的敢下此毒手，要置他于死地！若不是他反应够快，经验老道，此刻恐怕早已被野猪的獠牙撕碎，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，葬身在这老林子里，连个全尸都留不下！
上辈子他们吸他的血，啃他的肉，最后任由他孤苦冻毙。这辈子，看他日子刚有起色，就要直接要他的命！
好大哥！好亲娘！
既然如此，那就别怪他佟山海，不讲那狗屁的兄弟情分，不顾那虚伪的母子人伦！
他缓缓从岩石后探出头，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坡下的野猪群。那头被他射瞎一只眼睛的公野猪尤为狂躁，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红光，不停地用身体撞击着石坡，獠牙在岩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
佟山海眼神冰冷，心中已无半点恐惧，只剩下计算和决断。他不能一直困在这里，必须尽快脱身。野猪虽然凶猛，但耐心有限，尤其是受伤之后，狂躁之余，也会更容易疲惫。
他耐心等待着，像最有经验的猎人等待猎物露出破绽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日头渐渐西斜，林间的光线变得昏暗。坡下的野猪群，在长时间的狂躁和无所获后，终于显露出疲态。那头独眼公猪的撞击频率慢了下来，呼哧的喘息声更加粗重。其他野猪也开始有些漫无目的地在附近徘徊，不再死死盯着石坡。
机会来了！
佟山海仔细观察着野猪群的分布，找到了一处包围圈相对薄弱的环节。他深吸一口气，将猎刀紧紧握在手中，计算着冲刺的路线和时机。
就在几头野猪注意力被远处一只受惊飞起的乌鸦吸引的瞬间，佟山海动了！
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，从巨石后猛地蹿出，不是朝着山下，而是沿着乱石坡横向疾奔！他的动作迅捷而无声，充分利用岩石的掩护，身影在嶙峋的石块间几个闪烁！
“哼哧！”
还是有野猪发现了他，发出警报般的嚎叫。猪群再次骚动起来，朝着他奔跑的方向追去。
但佟山海占了先机，而且他在乱石坡上的灵活性远胜野猪。他头也不回，沿着预先看好的路线，一路狂奔，很快就将反应过来的野猪群甩开了一段距离。
他不敢停歇，直到彻底听不到野猪的嚎叫和追赶声，确认自己已经安全，才靠在一棵大树后，大口喘息。汗水已经将内衫完全浸透，冷风一吹，冰凉刺骨，但他心中那团火，却烧得更旺。
他没有立刻下山，而是绕了一段路，悄悄返回了之前被野猪围攻的那片红松林附近。他要在现场找到确凿的证据！
凭借着记忆和猎人的敏锐，他找到了几处被野猪疯狂拱开的地面。忍着那令人作呕的腥臊气，他用树枝小心地拨开浮土和积雪，果然在不止一处，发现了那些黑乎乎、已经有些变质的野猪油渣和腺体残留物！
他将这些脏东西用大片的树叶小心包好，揣进怀里。这就是佟大江他们蓄意谋杀的铁证！
做完这一切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。山林里寒风呼啸，如同鬼哭。佟山海踏着夜色，带着一身冰冷的杀气和那包“证据”，回到了靠山屯。
他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先去了发小赵福顺家。
赵福顺刚吃完晚饭，正坐在炕头搓麻绳，看到佟山海满身尘土、脸色铁青地进来，吓了一跳。
“山海？你这是咋了？跟人干架了？”
佟山海没说话，先将怀里那包用树叶包着的东西扔在炕上，打开。那股混合着腐败和腥臊的怪味顿时弥漫开来。
赵福顺捂着鼻子凑近一看，脸色也变了：“这……这是野猪的玩意儿？你从哪儿弄来的？”
“老鸹岭北坡，我常去打松鼠的那片红松林。”佟山海的声音沙哑冰冷，像是裹着冰碴子，“今天，我差点被一群野猪堵死在树上。”
他简要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，包括他的怀疑。
赵福顺听得目瞪口呆，随即气得浑身发抖，一拳砸在炕桌上：“畜生！佟大江他还是人吗？这是要你的命啊！还有李彩凤那个老虔婆，心肠也太毒了！”
“福顺哥，”佟山海看着赵福顺，眼神幽深，“这事，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“那肯定不能算！”赵福顺梗着脖子，“告他去！找屯长！找派出所！这是杀人未遂！”
“告？”佟山海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告了又能怎样？关他几天？罚点钱？不痛不痒。我要的，是让他们彻底怕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动半点歪心思！让他们付出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代价！”
他的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。赵福顺看着他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。
“山海，你……你想咋干？哥听你的！”赵福顺一咬牙，表明了立场。
佟山海附在赵福顺耳边，低声说了几句。
赵福顺先是震惊，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：“行！就这么办！妈的，太欺负人了！”
……
第二天，靠山屯看似平静，但一股暗流却在涌动。
佟山海像没事人一样，依旧早早起床，甚至还去送了佟雪筠和佟雨棠上学。但他没有进山，而是在家磨他那把猎刀，磨刀石发出“嚓嚓”的声响，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。
朴玉慧察觉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，比以往更加沉默和冰冷，想问又不敢问，只是默默地把饭菜做好。
下午，估摸着佟大江应该在家的时候，佟山海动了。他将那包“证据”揣好，别好磨得锋利的猎刀，对朴玉慧说了句“我出去一趟”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。
他没有丝毫遮掩，径直朝着屯子另一头他爹娘和大哥家那处院子走去。
路上有屯邻看到他，见他脸色不善，手里还提着明晃晃的猎刀，都吓了一跳，纷纷避让，然后聚在一起窃窃私语。
“瞅见没？佟山海这是要嘎哈（干啥）去？”
“提着刀呢！脸色那么吓人！”
“不会是去找他大哥吧？昨天他大哥好像上山了……”
“要出大事啊！”
佟山海充耳不闻，一步步走到那座他熟悉的、却充满冷漠和算计的院子前。院门虚掩着，他抬起脚，猛地一脚踹了过去！
“哐当！”一声巨响，院门被狠狠踹开，撞在后面的土墙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院子里，佟老蔫儿正蹲在墙角抽旱烟，吓得一哆嗦，烟袋锅子差点掉地上。佟大江和王桂花正在院子里收拾柴火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。
当看到提着猎刀、满身煞气的佟山海站在门口时，王桂花尖叫一声，手里的柴火掉了一地。佟大江更是脸色瞬间惨白，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。
“山……山海，你……你嘎哈？”佟大江声音发颤，强作镇定。
里屋的李彩凤也闻声跑了出来，看到佟山海这架势，心里也是一咯噔，但嘴上却不饶人：“你个天杀的！又来闹啥？还想打人不成？我告诉你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佟山海一声暴喝，如同炸雷，直接打断了李彩凤的撒泼。他目光如刀，死死锁定在佟大江身上，一步步逼近。
“佟大江，”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，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佟大江心上，“昨天，老鸹岭北坡，红松林，野猪群……你，干的好事！”
佟大江浑身一抖，眼神慌乱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！什么野猪群，我不知道！”
“不知道？”佟山海冷笑一声，从怀里掏出那包树叶，直接摔在佟大江脸上！
油腻腥臭的残渣溅了佟大江一脸一身！
“这玩意儿！你昨天偷偷摸摸上山埋的！用来引野猪的吧？想借野猪的獠牙，把我弄死在山里，是吧？！”佟山海的声音陡然拔高，猎刀直指佟大江的鼻子，杀气腾腾！
“啊！”王桂花吓得尖叫。
李彩凤也傻眼了，她没想到佟山海不仅没死，还找到了证据！
佟大江被猎刀指着，看着地上那包脏东西，感受着脸上黏腻腥臭的触感，心理防线瞬间崩溃，腿一软，差点瘫倒在地，语无伦次地喊道：“不……不是我！是娘！是娘让我干的！是她出的主意！东西也是她给的！”
“你个没用的废物！”李彩凤见儿子把自己卖了，气得跳脚，指着佟大江大骂，随即又对佟山海耍横，“是我出的主意咋了？你个不孝的东西！有钱不孝敬爹娘，活该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，佟山海猛地转头，那冰冷如同看待死物的眼神，让她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，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！
佟山海不再看那撒泼的老虔婆，目光重新回到抖如筛糠的佟大江身上。
“佟大江，你听着。”佟山海的声音恢复了平静，却比刚才的暴怒更让人恐惧，“看在爹还在这院里的份上，看在你也姓佟的份上，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他手腕一翻，猎刀冰冷的刀面拍在佟大江的脸上，发出“啪啪”的轻响，带着极致的羞辱。
“这是第一次，也是最后一次。”
“以后，你们一家，包括那个老不死的，”他目光扫过李彩凤，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，“给我滚远点！别再出现在我面前，别再打我家的任何主意！”
“要是再让我知道，你们敢动什么歪心思，哪怕只是一点点……”
佟山海手腕一顿，猎刀锋利的刀尖轻轻抵在佟大江的喉结上，微微刺入，一滴血珠瞬间渗了出来。
“下次，这刀，就直接从你这脖子穿过去！我说到做到！”
佟大江吓得魂飞魄散，裤裆一热，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，竟然直接失禁了！他瘫软在地，涕泪横流，连连磕头：“不敢了！再也不敢了！山海……不，二弟！饶了我！饶了我吧！”
王桂花也吓得跪倒在地，不住求饶。
李彩凤看着儿子媳妇的怂样，看着佟山海那如同煞神般的模样，张了张嘴，最终也没敢再放一个屁，脸色灰败地瘫坐在地上。
佟老蔫儿自始至终蹲在墙角，把头埋得更低，一声不吭，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。
佟山海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这丑态百出的家人，心中没有半分波澜，只有无尽的厌恶和冰冷。
他收起猎刀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转身，在一片死寂和恐惧的目光中，大步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院子。
院外围观的屯邻们，鸦雀无声，看着佟山海离去的背影，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。
从这一刻起，所有人都知道，靠山屯的佟山海，彻底变了。他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醉鬼，而是一头被触怒了逆鳞，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猛虎！
雷霆手段，震慑豺狼！
经此一事，至少在明面上，再无人敢轻易招惹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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