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皇登基的翌日清晨,登闻鼓扰断清梦。
定北王妃身穿一品朝服,状告亲生女儿谢韶音残害手足抢夺功勋享受天恩!
朝野震惊,新皇亲审……
西市口行刑台十字形木架,绑着未着寸缕的谢韶音,正被刽子手从胸前一片片割肉。
伤口涂着特制药膏,能让她清醒的感受千刀万剐的疼痛。
谢韶音疼得浑身战栗,被继子打碎牙齿拔掉舌头,连闷哼的声音都发不出。
“罪人谢韶音,因贪功冒进致使生父被围剿,又勾结北凉璋王残害手足同胞,女装男扮冒领功劳享受天恩……”
观刑台上字腔正圆的控诉她的罪行,围观百姓们义愤填膺纷纷叫骂:
“谢氏一门忠烈,谢大将军是皇上亲封的神武大将军,是我东陵战神,却死在自己女儿手中,真是可惜。”
“可不是,这个女人沾着父兄的荣光,竟残害一母同胞的兄长,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。”
“自小混在军营,谁知道睡了多少个军士才换来军功的好名声……”
百姓们越说越激愤,纷纷捡起石头裹着烂菜叶砸过去,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。
议论声,叫骂声比凌迟更让谢韶音疼痛难忍。
“不,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她欲解释,张嘴只吐出一口污血。
她长于边关,自小混迹于军营,一身武艺更是真枪实刀拼出来的。
文景十九年父亲被毒箭夺命,兄长受伤,西羌围城,十三岁的她率小分队夜袭西羌本营火烧辎重。
后六年,哥哥主后勤补给,她冲锋陷阵。
一杆龙吟枪横扫北凉大军,于千军万马中直取首领之颅!
可回京路上,哥哥于野棘林遭流匪暗算而亡,母亲得知消息先一步替她布灵堂。
半路围堵跪求她女扮男装,以兄长的身份守住谢姚两族的荣誉。
妹妹跪她:姐姐,你和兄长有军功在身,我一无是处,只好将你撰写的兵书,兵器图以我之名呈上朝堂。
姚祖母垂泪:没有姚氏一族在朝堂周旋,你们兄妹哪能在边疆建功立业,你们名下的产业便交给祖母打理。
她的人生,换来母亲,妹妹,姚氏一族的万丈荣光。
却换不来她们一丝一毫的亲情,良心!
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纷纷让开一条路,谢韶音艰难的抬起头,看着一袭白衣的母亲,缓缓而来。
刽子手行礼后暂退到一旁。
姚玉蓁背对众人,手抚上谢韶音的脸庞,啧了声:
“你呀,好好的当姚家的狗就好,偏偏要去查那些陈年旧事。
这么不省心,怎么能让我放心?”
陈年往事?
谢韶音猛地张口,喷出一口血沫。
姚玉蓁抬起手轻嗤,装作抹了把泪转身看向百姓,神情决绝的割下一缕头发扬在地上:
“诸位,我生下此等恶女未及时察觉真相,心中愧疚难当。
今日请诸位见证,我姚玉蓁与谢韶音割发断亲,自请北地苦寒之地清修,为枉死之人祈福超度!”
台下百姓被姚玉蓁打动,纷纷为她抱不平。
“哎,生了个魔鬼般的女儿,也够可怜的……”
谢韶音目光盯着断发,良久发出阵阵桀桀怪声,脖子里青筋暴起,样子可怖如厉鬼。
为什么?姚玉蓁,为什么!
谢韶音满腔悔恨比凌迟更痛。
她恨自己贪恋亲情母爱,恨自己没能早一日识破这些禽兽的恶毒!
若有来世,她定要手中长枪杀尽狼心狗肺之人,脚踏权势,立于九巅之上!
血泪潺潺中谢韶音的身体被千刀万剐后喂了狗,整整三千刀。
噼啪——
火苗突然蹿起一丈高,火星子落在谢韶音手背上瞬间烫红。
真实的疼痛感让她骤然清醒,抬眸看向喋喋不休的女人,渐渐和记忆重合。
前世哥哥出事,姚玉蓁扮成嬷嬷夜访。
扑上来掌掴撕咬叱骂为什么死的不是她。
她原本伤口化脓高烧,又急火攻心晕死过去。
醒来时,姚玉蓁已用哥哥的印信递了奏章,坐实死者为谢韶音的消息。
姚玉蓁跪在自己面前哭求,说府中已为她设灵堂,朝廷的嘉奖封赏已下,求她顾全大局。
可她的顾全大局,只让她们变本加厉的附骨吸髓,利用殆尽再将她千刀万剐!
这一世天可怜见,她早醒于三天前。
所有一切,还都来得及。
她算准时间,故意只带了几人快马加鞭,天黑之前终于赶到秦州城外破败的武神庙。
从这里开始,她要让姚家,姚玉蓁,这些跗骨之蛆生不如死!
“……怎么,你不愿意?”
六年未见,姚玉蓁发现自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儿,竟有了反抗意识。
“我在跟你说话,没听到!”她扬起手中的短鞭劈头盖脸打下去。
短鞭还未落下谢韶音抽出怀中的匕首,凌厉的寒芒竟划断鞭子。
“孽障,你,你要做什么?”
姚玉蓁踉跄急退,大喊“来人”。
三名侍卫破门而入,明晃晃的刀剑对准谢韶音。
谢韶音单手握着刀柄,凌寒的目光早已化作悲痛:
“母亲要我冒充哥哥受封恩赏,是欺君之罪!
我只能自裁以死谢罪!”
说着刀柄就要往里送。
砰的一声,姚玉蓁跪在谢韶音面前。
哀怨的目光直直望着她。
“报信之人错传消息,府中已为你设灵堂。
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母亲同姚氏一族被抄家灭族?
韶音,你武功尽失,年过十九,常年厮混男人堆闲言秽语满京城。
再嫁给三皇子,反而令他蒙羞。难道你愿意被皇室唾弃生厌?别忘了……”
谢韶音向前一步,火光映照在她脸上愈发苍白羸弱。
谢韶音神色决然,看的姚玉蓁心惊肉跳,生怕她一不小心真死了。
六年的征战沙场,竟让谢韶音身上有种隐隐的威压气势。
“我的一生早奉献于边关,生死无谓。
可你有没有想过,万一被有心人扒出身份作假,我尚有军功在身可相抵,妹妹呢?
母亲难道就不怕妹妹遭殃,落个千刀万剐身败名裂的下场?”
闻言,姚玉蓁呸呸呸啐了几口,因气愤扭曲的脸,愈发刻薄相。
果然,提到谢念姝,姚玉蓁变回护犊子的慈母。
自记事起至今十五年,她看了母亲姚玉蓁整整十五年的脸色,讨巧乖顺,却不及谢念姝撒娇的一声‘娘’。
谢韶音下意识抹了把脸,她第一次发现她和兄长,长得并不像姚玉蓁。
        
        
        
        
     
  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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