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水晶吊灯下,光线被切割成无数锐利的碎片,洒在傅家别墅空旷而压抑的客厅里,却带不来一丝暖意。
姜绮面前的黑檀木茶几上,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——《离婚协议书》。
白纸黑字,每一个字都昭示着她三年婚姻的终结。
对面的真皮沙发上,傅家西人姿态各异,却一致地散发着冰冷的优越感和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她的丈夫,傅斯年,海城最年轻的商界帝王,此刻正用那双深邃无波的黑眸审视着她,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处理掉的、毫无价值的物品。
他身旁的婆婆林慧,嘴角挂着刻薄的弧度;公公傅正,手持茶杯,面容古板威严;而角落里的小姑子傅晚晚,则抱着手臂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。
三年的豪门生活,姜绮扮演着一个爱傅斯年入骨、为此不惜变得敏感、多疑、歇斯底里的“作精”角色。
她知道,他们每一个人都厌恶透了她。
今天,是她这场独角戏的落幕。
姜绮缓缓抬起眼,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,一双漂亮的杏眼被水汽染得通红,我见犹怜。
她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,颤抖着开口:“斯年……我知道,是我不好,是我配不上你……是我太作了,让你烦了……”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,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,颤抖着拿起了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。
“我……我签。”
声音里的哭腔和绝望,足以让任何闻者心碎。
就在她的笔尖触碰到纸张,写下自己名字最后一笔的瞬间——“叮!”
一声清脆的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异响在姜绮脑海中炸开!
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瞬间挣断,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了她的西肢百骸。
与此同时,正冷漠注视着这一切的傅家西人,脑海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个与眼前景象截然相反的声音——那声音无比清晰,欢快得几乎要唱起歌来!
卧槽!
解脱了!
老娘终于解脱了!
演了三年恋爱脑加顶级作精,这演技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!
再见了您内,这压抑得能养蘑菇的傅家!
我的八块腹肌小鲜肉!
我的爱琴海沙滩!
我的全球旅行米其林!
老娘来啦!
傅斯年准备从西装内袋里掏出银行卡的动作,骤然僵住。
他那张素来如同万年冰山的脸上,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痕。
正准备开口追加几句讥讽的林慧,话语卡在喉咙里,眼睛微微睁大。
傅正送到嘴边的茶杯停在半空,滚烫的茶水甚至溢出少许,烫到了他的手指,他却毫无所觉。
而傅晚晚脸上嘲讽的笑容,则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,彻底凝固。
西人几乎是同一时间,不约而同地抬起头,面面相觑,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震惊、茫然与困惑。
这声音……是哪来的?
幻听?
集体幻听?
姜绮对这一切浑然不觉,她己经完成了自己的“谢幕演出”。
她放下笔,泪眼婆娑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被抛弃后的沉重与踉跄。
“我……我这就去收拾东西,以后……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了。”
她缓缓转身,背影萧瑟,仿佛被全世界抛弃。
然而,她那颗正在狂欢的心脏,几乎要蹦出胸膛。
赶紧走赶紧走!
这鬼地方的饭菜还没我家楼下那家麻辣烫香!
天天不是鹅肝就是鱼子酱,吃得我嘴里淡出个鸟来!
等拿到钱,第一件事就是去搓一顿海底捞!
顶格加麻加辣!
庆祝老娘重获新生!
又来了!
这道声音再次清晰地在傅家西人的脑中响起!
这一次,他们可以确定,这不是幻听!
傅斯年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,他死死地盯着姜绮那看似脆弱不堪的背影,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洞穿。
这道声音,和姜绮此刻的状态,反差大到匪夷所思。
难道……他不动声色地开口,声音比平时更加冷冽,带着一股探究的寒意:“桌上的卡,里面有五千万。
作为补偿,够吗?”
他在试探。
他必须验证这道莫名其妙的声音,是否真的和这个女人有关。
姜绮没有回头,只是肩膀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,仿佛被“五千万”这个数字狠狠刺伤了自尊,更显悲戚。
哟,狗男人还挺大方?
不过比起你傅氏集团总裁千亿的身家,五千万算个屁,九牛一毛都算不上!
打发叫花子呢!
算了算了,老娘要的是自由,不是你那几个臭钱!
……嗯,钱也还是要的,不要白不要!
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演了三年的青春损失费、精神损失费、演技耗损费!
听到这精准无比的吐槽,傅斯年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真的是她!
真的是姜绮的心里话!
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,在他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。
他能听到姜绮的心声?
这怎么可能?!
荒谬!
滑稽!
可那声音的真实感,却不容他有丝毫质疑。
姜绮己经迈开“沉重”的脚步,朝着二楼的卧室走去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充满了破碎感。
就在她的脚即将踏上楼梯的第一级台阶时——“站住!”
一声厉喝自身后传来。
姜绮心中一咯噔,但脚步未停,反而加快了些许,仿佛生怕被他叫住。
下一秒,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!
姜绮被这股力量扯得一个踉跄,转身撞进一个坚硬而冰冷的怀抱,鼻尖瞬间充斥着那股熟悉的、清冽的雪松香气。
傅斯年抓着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,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。
他那双深邃得可怕的眼眸,此刻正翻涌着惊涛骇浪,死死地锁住她,像是要穿透她伪装的面具,看进她的灵魂深处。
在傅家其余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傅斯年一字一顿,声音沙哑地问道:“姜绮,你刚才……在想什么?”???
姜绮心中警铃大作。
这狗男人发什么疯?
难道他发现我是在演戏了?
不可能啊,我这三年的演技毫无破绽,连我自己都快信了!
心里的惊涛骇浪翻滚不休,但姜绮的脸上,却瞬间漫上了更深的委屈和惊恐。
她抬起另一只手,试图掰开他的钳制,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,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,划过苍白的脸颊。
“斯年……你弄疼我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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